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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國內陸人大多沒見過海,組團跨海來到台灣。台灣導遊對他們說:“墾丁的海是最藍滴,墾丁的浪潮是最強滴...”結果這幫人懷著夢寐以求的心願來到了墾丁的海岸邊,準備將這藍茵茵的海啊看個夠,準備將這顛覆一生的畫面像刻錄機那樣刻在腦紋裡,回去後一遍遍地播個夠...

“瞧,這就是海啊,比咱村口的那個池塘大多了。”

“嗨,那算什麼,俺縣城的水庫可是望不到邊的,可看到這陣勢,就算把俺縣城水庫騰個空,也裝不下這麼多水。”

“這你們就劉姥姥進大觀園了,人家這裡熬湯做飯用這水就夠了,連鹽都不用放。”一位臉蛋抹的紅紅的貴婦模樣歐巴桑,撩一掌水放到嘴巴裡嘗了嘗。

......

此刻,導遊相信,這幫陸上的動物們對海洋的感覺就像初夜一樣,既亢奮又無知,他必須像個體貼溫柔的風塵女用那樣用兩根手指將那玩意引港入巷。

“噢,來來來,看這裡!”導遊煞有介事地拍拍手,這些陸上的動物們像受過軍訓一樣齊刷刷地把頭擺到這他這邊。“看啊,現在是漲潮的時段,觀賞海潮伴夕陽,是人生的一大美事...”

“嘖嘖,瞧人家的品味,咱最多嚐過西洋人的紅酒配起司口味。”

“這有啥,對著海浪大聲喝彩就是了,誰不懂得欣賞?”

“對對,海浪卷來,咱就像是對登上舞台的明星那樣,大聲吆喝、吹口哨、喊我愛你...”

......

緊接著,這幫陸上動物們就開始對海浪抒發起了情感。一個浪潮打來,“哇”“真棒”“帥呆”“噢...噢...噢...”“太好了”“好美啊”...這類呼喊便甚囂塵上。世上所有的讚美和情感都在這裡玩命地消耗,直逼那舉起的浪潮一波波地熄滅。此時,如果有南非商人背上兩頓嗚嗚茲拉來這賣,一定會搶的片甲不留。

“哇”“真棒”“帥呆”“噢...噢...噢...”“太好了”“好美啊”...這類呼喊持續了半個小時,導遊樂得省心,早躺在岸邊的陽傘下喝起了冰啤酒。

又持續了十分鐘,那種激奮的感情就像泡了幾十遍的茶包一樣已經變淡、無味,這些陸上的動物們開始發現,一波浪過後,後面跟來的這波浪長得還是那屌樣。等下去吧,再過十分鐘依然如故。

這樣枯站了一個小時,熱情殆盡,煩躁心起。

“咱家村口那池塘平的像鏡子,看了就讓人心裡撓痒痒一樣舒服。”

“俺縣城的水庫還可以划船,四周的樹倒映在裡面,望下去幽幽的看不到底。”

“這鹹鹹的水啊濺在身上曬乾了還留下白漬,好可怕喔!”

......

導遊喝的有點舌大,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,這幫人嘰嘰歪歪的不滿都灌到了他耳朵裡。“要罵...有本事去對岸罵啊,這...是太平洋,這...一波波浪還不是...還不是打美國來嗎?”導遊也愛國呀,他實在看不下去這幫人在他的地頭上嘰嘰歪歪,更何況這墾丁還是在濁水溪以南,他們難道不長眼睛看看嗎?

這時候我實在忍不住了,只好從海裡鑽出水面。不好意思,還要交代兩句,最初脫了衣服跳下海只想游他兩個來回,沒想到海水剛剛濕了全身,這幫人就齊刷刷站在岸上。俺這個人自尊心強,不能白白被人看遍身上三點(胸上兩點加肚臍眼),只好潛在水下等這幫人離開。哇塞,就這樣蹲在水下待一小時,真的有夠無聊啊,岸上這幫瘋子們大呼小叫時,我的眼皮困的像颱風天的招牌一樣隨時會掉下來,差點要睡著了。

看導遊帶的這些羔羊不馴服了,而且還裝作老虎模樣想吃肉,我只好很雞婆而且很厚臉皮地鑽出水面。人說狗急了跳牆,兔子急了還咬人,所以不要再追究和懷疑我的動機什麼的。

“我裸著身你們穿著衣,這樣公平嗎?”我第一句話就是這樣對他們講。包括導遊在內,一夥人都很歉疚地附和道:“不公平!”

“那我站在你們面前是不是坦蕩無遺?講的話是不是誠實可信?”

“那當然,那當然...”

“就像我家那花狗,平時叫起來挺煩人的,可不叫的時候一定是生病,看了就讓人心疼。”

“我逮到次機會揍村口王家的小五,可那小子不還手,打兩下我就再也下不了手了。”

......

人們嘰嘰喳喳議論著,說來說去就是因為我的出現令人耳目一新。試想,如果一位長官在台上發言時穿西裝打領帶那不稀奇,底下人打起了瞌睡那也別怪誰;但是如果這位長官卻是打著赤膊在台上講話,甚至脫的光溜溜拿把吉他遮住他的老二...這就奇了,這就最牛了...全程如果還有人在底下打瞌睡、不好好聽講,那他除非不想活了。

“所以說,海浪在重複做一件事情,你們也在重複做一件事情,罪過就在這裡!”我不能再說下去了,因為我怕重複一句話。

我很瀟灑地轉過身去,向著海浪走去...我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們都怔怔地呆立原地,他們看到的是一個從海底冒出,又將要鑽入海底的神秘人物。深藏不露的智者、聖人,往往都是這樣,以奇異的方式出現和消失。

由於太激動了,當我準備潛下水去時,狠狠地嗆了許多口水,也不知他們看到了沒有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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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dg786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3) 人氣()